Day 1. 2024/4/1
在我看來,飛機場人還是非常多,Check-in 前的空間萬頭鑽洞,懷疑自己擠得進去。我問 Sudeep:「這跟昨天比,誰比較多呢?」他說:「差多啦,昨天的人潮要七個小時才能載完,今天這個樣子,大概兩小時就能消化。」
好幾台飛機從盧卡拉與這邊來回奔走,像是不斷輪迴的纜車,顯得很忙碌。飛機落地,地勤人員便大喊下次登機的班機號碼。我一邊觀察周圍來自世界的登山客,一邊幫飛機錄影。半小時後,看見我們的行李被推入場內。
「805!805!」輪到我們了!
好幾年前,看過一個「十大危險機場」的介紹片,其中第一名就是等等要降落的盧卡拉,害怕飛機的我當時心想:「很好,我一輩子都不會去那裡。」誰知命運捉弄人,現在對山的愛慕已遠超恐懼,所以.....
但還是很可怕啊!走的越近,越知道飛機有多小!一半的心因興奮狂跳,一半的心因緊張縮緊。我覺得有點暈眩,希望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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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段的助跑,飛機拔地而起,旋轉,機身向右傾斜,像賽車手一樣轉了一圈,高眺整片谷地的山川田園,十三分壯麗。
我坐在飛機最尾端,空姐淡定又了無新意的樣子坐在我旁邊。才開始覺得安心,我們就開始進入山峰區,亂流導致機身像急流泛舟,我在心裡瘋狂呼喚老天爺。
人是不可能獨自生存的,我想。就如同我們在飛機上,只能依賴機長,我們需要信任他,為他加油。又如同人類無法一個人成為探險先鋒,像是大航海、像是極地探險,又像是登頂八千米高山,都是依賴團隊合作,互相支援。帶著共同的目標,相信隊友、相信機會,方能完成無法想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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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已開一半,開始出現壯闊的群峰。想到這是我朝思暮想三年的地方,實在難以相信我真的在這裡了,風景如此壯麗,天空清澈晴朗。這難道就是苦苦暗戀的人突然跟你告白的感覺嗎?我感到輕飄飄,這一切都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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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似乎看見盧卡拉機場。我打開相機,在窗邊試著喬角度,但好像都看不見跑道。突然間,「咚!」飛機降落,再過短短數秒,飛機停下,快得讓人來不及唸平安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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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門外,空氣微涼,遠方有一座高聳的雪山。
「你好,喜瑪拉雅」我默念著
你知道嗎?我們曾在夢裡見過
而妳和夢裡一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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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剛拿到行李,一個充滿喜悅的人跑了過來,向我們招手。他有雙清澈的發亮的眼睛,微捲的短髮,看上去十分精瘦。
「嗨!!」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是我們的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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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我們的袋子,帶我們來到一間山屋吃午餐。
「我們可以隨便點嗎?」雖然當初是說包三餐,但看著菜單上價格差異甚大的餐點,我還是疑惑的問。
「可以」他點點頭。
「那我要義大利麵,還有一杯 Ginger lemon honey」我說。一感覺到冷,身體就會不斷叫囂:吃薑!吃薑!
「我要 Dal Baht, 還有 Mike tea」阿維說。
「你現在就要吃 Dal Baht 呀?晚上再補充失去的能量比較好吧?」我碎碎念了起來。
「晚上再吃一次呀!」阿維說
「這樣不會膩嗎?」我問
「不會吧!因為上次 Sudeep 帶我們吃的那個 Dal Baht 很好吃啊!」阿維說
上菜後,發現這邊的 Dal Baht 好像少了些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菜的種類變少了?」我問
「嗯........只有三道菜?」
我們盯著盤子,上面只有一碗咖哩、一碗扁豆湯、一小份青菜、一餅一飯。少了優格、肉、和肉。
現在,世界開始變得真實了,我們真的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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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呀?」我看向坐在旁邊的嚮導
「Binaram」嚮導靦腆的笑著說。因為音節很多,我們請他講了好幾遍,不過也是花了三天才記起來,太難了!
「我們發現,你長得很像台灣的原住民耶」我又說。
他聽了之後啞然失笑,眼神充滿肯定又好笑的說:「沒錯!」
「哈哈哈!看你這個表情,像是聽了很多遍了吧?」
「對!」他一邊笑,一邊用力的點點頭。
我們的嚮導 Bin 很特別,雖然他不太會英文,只能像這樣進行簡短的對話,但他有一雙情感最豐沛的眼神,無須言語,就能直接感受到最真實的情緒。
所以,我們馬上就喜歡他了。
飯後,Bin 單肩揹起我們的行李袋,帶著我們大步大步入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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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是犛牛!」初見犛牛,倍感新奇,尤其這裡隨處都是,讓我們忍不住一直拍照。他們扛著大包小包,脖子上掛著牛鈴,走起路來叮叮噹噹,有些高頻,像歡迎光臨,有些低頻,像是冥想心靈。無論如何,都非常好聽。
「Yak」Bin 指著他們說。原來,犛牛在這裡叫做 Ya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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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都是石頭鋪成的石階,當牛或馬從身邊漫步而過,你會聽到響亮的「摳囉、摳囉,叮——,摳囉、摳囉」,經過旋轉的經輪時,可以聽見「咕囉,咕囉,叮——,咕囉,咕囉」的聲音,還有散佈在步道各個角落的風馬旗,當風吹過,帶起沉穩有力的拍打聲。在這樣充滿天籟清音的地方,走著走著,便不知不覺進入冥想狀態。
這些石階的形成亦讓人驚奇。據說是為了讓登山客更容易行走,當地人開始一顆一顆的敲打石頭成長方體,再由人、牛、馬之力搬運後,鋪設而成。直到第五天走到 Pangboche 之前 ,都還會在路上斷斷續續的看見石階,先不論好不好走,這樣的初衷真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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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 突然停下來,帶著我們走進右邊的山屋。
「坐吧」他說。
現在大約是下午一點,所以我問:「我們在這裡吃午餐嗎?」
「我們今天住這裡」他笑笑的說「這裡是 Phakding。」
「什麼?我們到了?我們不是才走兩小時嗎!真的要休息了?」我大大震驚!
「對呀!」他的眼睛閃閃發光,看起來很開心。
「天啊!真是個美妙的驚喜!」我不可置信的驚呼,並開心的不得了,這實在是太讚了!
在這裡登山,沿途都有山屋可以吃午餐,晚上還有房間、床鋪和洗手台可以刷牙洗臉。而現在,下午一點就可以休息了?簡直是天堂!天堂!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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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擁有大把時光可以蹉跎,我從附近的小路走上去,找到一個岩石坐下,仰觀山林的變化。太陽從雲朵後出現,對面的森林漸漸變亮;烏鴉在天空盤旋,偶爾呀呀幾聲;村民從河邊引水,在院子洗衣;遠方犛牛商隊叮叮噹噹,正往這裡走來。
回到路旁,來來往往的登山客看見我,揮著衣袖送來一抹笑容。
山林中的一切不急不徐,卻也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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