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遊世界記 15:小舟流浪記

昨天和村民聊天時,了解到上游還有兩個村落:Sopchem、另一個沒有名字,好奇心被勾起,我們決定去探探。

隨著去的地方越來越遠,我們的船越換越小,這次,我們只能跟店家包一艘小船。


我們先在 Sopchem 放下獨木舟,再繼續往抵達不知名村落前進。一小時後,我們成功抵達。船夫向我們揮揮手,即將要離開。

「等等等!你不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嗎?」我驚疑的看著他。
「不會,你們要自己划回去。」他說

哪尼??!

看著這條蜿蜒翠綠的 Nam Ou 大河,我努力回想著來時的路徑。再看看這白茫茫的河岸沙灘,似乎有種被放生在遙遠小島的感覺?

「我走啦,掰掰!」船夫揮揮手,撐起船竿,打開引擎揚長而去。


我們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既然事已至此,就繼續前進吧!我們現在應該先好好探訪這個村落,再走山路到 Sopchem ,找到我們的獨木舟後順流而下,回到 Mongnoy。聽起來是一個完美的計畫!


剛走進村落沒多久,就跑過來幾個小朋友

他們不太會講英文,牽著我們的手來到一個告示牌前面,上面寫著「國小需要修復,請協助捐款」

即便是外人,也能明白這裡的問題。政府無力提高經濟,即便有中國提供開發協助,卻也僅限於對中國有經濟價值的地方,在這山高路遠的貧瘠土地,是難以獲得資源的。

我們亦無力改變政局,只能掏出一些錢,放入捐款的木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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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中國人嗎?」一個皮膚稍白,身穿紅T的大哥信步走來,看見我們在討論捐款,問了一句。

「不是,我們是台灣人」我說
「台灣就是中國的啊!你們是中國人,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的祖先是相同的。」

阿,又是這些陳腔濫調,重複得令人受不了。

「哈哈,你知道他們的學校在哪裡嗎?我想參觀看看」我試圖轉移話題。
「這裡,來。」他帶我們往一個小山丘上走,並繼續說「所以啊,你們的蔡總統完全是日本人,她是美國派來分裂我們民族的」

「你誤會了,她是台灣人」我無力的反駁,知道他根本不會聽進去。
「你們都被騙了!馬英九才是向著我們的!我們要團結,都是家人,台灣是中國的........。」在這個偏鄉小鎮裡,他當起了老師,努力教導我這個“冥頑不靈”的學生

最後以「好啦,我們去村子逛逛吧!」終於成功讓他下課了。

*

關於兩岸,他們不會聽妳說任何一個字,只會反覆的說一些複製貼上的文字,雖然我打從心底認為他是熱情的好人,卻難以與他深入交往。

我反思自身,腦裡是否有重複被告知,且自己堅定不移的相信的事情?這樣的信念,在別人眼裡,其實也與這個中國人表現的並無不同。

思想是如何被限制的?沒有傾聽、沒有好奇、沒有思考。有權利的人(政府官員、老師、新聞、警察、老闆、父母.....)告知的消息照單全收

但也不該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不會思考。如果從早到晚都被同樣的消息轟炸,世人如是說,自己查到的資訊也如是說,又有多少人能夠保持懷疑的精力?這是人性,也是人腦的限制。

有問題的是有權力的人,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民。

正如同台灣的新聞,新聞工作者告訴你「是人民愛看,才會出現這種新聞,不要點就不會再有了!」這樣的論述也漸漸成為主流。

但為什麼品質還是沒有變好?因為這種觀念完全是把新聞品質的責任全數推給毫無抵抗力的人民。

在那些驚人標題之下,如果那是你知道的人、如果是你有興趣的話題、如果你可能剛好無聊,或是正在放空腦袋,到底要存在多少意志力,才能抗拒這一波又一波的誇張消息?誰能真正從來不點擊?

像是把一群健康的人丟到充滿各種病毒的地方,一個月、一年、十年,只要時間足夠長,他們就會染病。再怎麼健康,都不是超人,沒有人能百毒不侵。

人性有難以消除的弱點,而權力者正在利用這點。政府、媒體在空氣中左右我們的思想與生活,卻沒有得到適當的監管。反而利用人性,在人民身上編造假故事,在國家間挑起誤解與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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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聽到了嗎?」耳邊傳來阿維的聲音

「什麼?」我從沉思中回神

「大哥說要邀請我們去他女朋友家!」阿維指著前方白色的透天,我看了看大哥,他的笑意盈盈,滿臉期待。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你們是村子尊貴的客人!我也昨天才到,他們正舉辦歡迎會呢,就一齊來吧!」大哥開心的說


如果有人滿心歡喜的邀請妳,是不可能拒絕的,這不是人做的事!

我們脫下鞋子,踏上白色瓷磚鋪成的階梯。

一群女人坐在乾淨無暇的白色地板上,,圍成一圈,裡面是一打又一打的啤酒。她們興奮的對我們招手,騰出空位,並說了一串寮語,應該是「快進來!快進來!」或是「快來坐!」之類的吧?

「Gin! Gin! Gin!」坐下後,旁邊的女人遞給我一杯剛盛滿的啤酒,雙手向上擺動示意,兩眼發亮的盯著我。

所以,這個歡迎會是一個酒局?!?!?!


酒過三輪,語言已不成問題。只要有笑聲與食物,不管從哪裡來、說什麼語言、甚至是不同種族,都可以成為朋友。我們互相念著彼此的名字,傾倒在彼此身上,比手劃腳的亂聊天,期間還有人帶來了一隻迷你狗狗和嬰兒,在聚會裡轉圈圈。場面混亂又有趣。

我們驚訝於她們有多能喝,一杯接一杯不停歇,卻又滿面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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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啦!」看個時間,竟然已經下午了?!我們趕快跟大哥說。

「哎,才一點,還早呢!」大哥笑著說。

「是這樣的~我們等一下要走一個小時到下個村落,再划三個小時回 Mongnoy,我們可不希望天黑的時候還在河上啊!」算一算,時間還是有點趕啊!划船的時候肯定會被其他小島吸引呢。

「哎,這可不行,走走走,我送你們!」大哥立刻起身,我們和村民們告別,感謝這美好的相遇。

旅人在世界各處留下羈絆,就會產生眷戀,產生眷戀,就會對世界抱有更多的愛與同理。也希望這些曾經對你好的朋友們過得好,不受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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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大哥也才剛來,所以我們都不知道往 Sopchem 的路怎麼走。所以帶著破破的寮語沿路問村民。途中經過雜貨店,大哥堅持幫我們買水與食物,說是要送給我們在路上吃。

「不用啦!我們自己買吧!」這怎麼好意思啊!

「不行!要不是我們在這裡,我早就請你們吃一頓大餐了!」大哥嚴正又堅定的說。
「人生一轉眼,雙腳一攤全部都沒了,錢重要嗎?快樂才重要!今天我遇見你們,我心裡快樂,一定要請你們!」

語畢,他轉向老闆,買了一包又一包的當地神奇零食和一罐水,替我們裝袋上路。

*

「送到這裡就好了啦,再過去就要走山路了耶!」我們已經出了村子一段距離,看見大哥還走在身邊,開始擔心他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回去會不會走錯路?

「沒關係,我再陪你們走一段路!」雖然額頭已在冒汗,但他仍帶著無害清澈的笑容。

「那你要記得路喔!看到這顆樹要左轉!」我說

「小意思,小意思!」大哥信心十足的說。


一路上我們分享自己的工作和旅遊經歷,也了解到原來大哥此趟目的是娶親!他即將要和女友結婚,先來拜訪家人。又因為村裡習俗,還沒結婚不能住在一起,所以明天會離開去到城市住一陣子,順便幫她辦身分證。

「幫她辦身分證?她沒有嗎?」我問

「沒有,可能因為太不方便,太遠了,有需要用到時才會進城辦,好花錢吶!」

「阿?這.....」我有點驚奇,現在居然還會有這種政策?有點難以置信,卻又感覺這個說法也幾分合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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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來到 Sopchem,原來這裡是一個靠編織維生的村落。我挑了一個喜歡的綠色條紋,掛在帽子上,希望能盡一些微薄的支持。


在村民的帶領下,成功找到了獨木舟放置的港口。大哥在此和我們道別。

「下次來中國,一定要來找我!我帶你們吃些好吃的,玩好玩兒的!」

「沒問題!」

「一定要找哈,不給我招待就是看不起我!」大哥開玩笑又幾分認真的說。

對於萍水相逢之人也能如此慷慨、熱情,這樣的人,在哪裡都可以受人喜歡吧!

*

上了船,才發現自己已飢腸轆轆。

打開包包,看見大哥給的食物袋,頓感安心。

肚子很空,心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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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像是剛出生的小羊嘗試走路,笨拙的開始滑動船槳,一開始總是無法同步,後來漸漸抓到步調。就這樣,小小的船在寮國的山水間,流水往南,我們便向南,流水往東,我們便向東,跟隨洪流總能事半功倍。


「那邊有個小島欸,還有一艘船」我說

「是不是還有音樂聲?」阿維說


我們滑近登島,音樂聲越來越大,並發現有幾個小朋友在岸邊玩水,看到我們的船,都露出好奇的眼神。

「Sai Bai Dee! 你們好呀!」我們大喊

「Sai Bai Dee~」小朋友們開心的揮揮手

小朋友在岸邊玩水,有些小朋友在島上的矮灌木叢裡穿梭,偶爾還能見到水牛探出頭,又緩緩的轉身離去。

「跟我來!」一個小弟弟邊說,邊跑進灌木叢裡。

我們跟著他穿梭一陣,便來到一塊平坦沙地,大人們席地而坐,聚集在這裡把酒聊天,哼著歌曬日光浴,原來音樂聲是從這裡來的。

「Sai Bai Dee!你們從哪裡來的呀?」

「我們是台灣人,這幾天住在 Mongnoy。你們也住在Mongnoy嗎?」

「我們從龍坡邦來度假的!」他指著另一位白色衣服的男子,說「他住在Mongnoy,他帶我們來小島渡假!不過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啦~」

「喔!你們是朋友嗎?還是家庭呢?」我看著現場大概20多個人,疑問的說

「一家人!」

「哇.....好大的家庭」

「來吧!」男子遞給我們一瓶當地啤酒“Beerlaos”,哎呀!今天已經是第二次看到這個酒瓶了!
「加入我們,乾杯!」

「乾杯!」

在流水的帶動下,我們與來自龍坡邦的朋友相遇。酒杯相交,在眼神中看見相似又不同的靈魂,交換著工作悲喜、感嘆著假期易逝,一口一杯黃湯,一點一分黃昏。

*

「我們該走啦!要划船回 Mongnoy才行~」看著即將西下的太陽,是時候該離開了。

「什麼?你們划船過來的?」男子震驚「快去吧~等等河上再見!」

*

果然,半小時後,他們的船嘟嘟嘟嘟的從累壞的我們旁邊駛過。

(他們興奮的大喊:「嗨~~~~~~~~掰~~~~掰~~~~」
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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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岸入港時,天空已一片火紅。船夫們正在岸邊收拾今天的行囊,一天即將進入尾聲。


至於我脆弱的雙手,因為划船了一個下午而劇痛不已,連拿起手機這樣的小動作都需要大口換氣。即便如此,現在的我已經知道補充營養對於恢復的重要性,故不再隨便任性跳過一餐。

晚上點了一大碗雞肉和豆腐,伴隨著疼痛與疲累一同吃下,再早早的入睡。希望能提供身體足夠的能量去修復。

(隔天不負所望,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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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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