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從 Gokyo Lake 直接下到 Namche,是個總計27公里,走路55000步的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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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隊比我們早半小時出發,不過他們走的悠閒,我們過一陣子便跟上他們。三個男孩在山谷邊拍照,帽子嚮導坐在路旁,看著我們走近。
我假裝得意的看著他說:「抓到你們了!」他仰頭看,舉起右手假裝遮掩從我後方照射而來陽光,並感嘆的說了一句尼泊爾語,我聽到 Bin 在旁邊偷笑。
「什麼意思?」我問,看看帽子嚮導,再看看 Bin,兩個人笑而不答。過了一陣子,帽子嚮導才憋了一句:「是 Namche Bazar 的意思。」
我們停在山谷邊看風景,此時已離開高原區,下方的山坡能看見一些樹木,深邃谷底下有溪流,水聲遙遠卻不斷迴響。
「要下山了,感覺如何?」帽子嚮導問
「太快了。」我說
每每下山時,總是不合時宜的希望有個突發事件,讓我們能理所當然的困於山上。This is how much I want to stay.
我們繼續往下走,快到 Dole 時有一處較陡的黃土地,我們一行人看到村莊很開心,跑了起來,巴西隊協作舉起雙手喊著:「Dole!Dole!」,一個沒注意,連人帶著15公斤的行李向後滑到了,激起一陣黃沙飛揚!
「天啊!你沒事吧?」大家驚呼
「嘻嘻嘻,沒事,沒事!」他躺在地上,對著天空開懷大笑,覺得很是快樂。另一個揹工稱起他的行李,讓他爬起來,拍拍塵土,並說「他很強壯,不會有事的啦!」
到了 Dole 大約上午十點多,我們坐在山屋外的石墻上休息。好久沒有這樣溫暖了,和煦的陽光,讓我有點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 Bin 的呼喚:「Halo halo?」我動了動眼睛,努力睜開,看到一雙明亮的大眼「該出發啦!」他說
旁邊的大家已站起來準備好,圍觀睡倒在包包上的我,著實尷尬!
「有人很愛睏喔」帽子嚮導說
「暖陽在上,豈能辜負?」我打了一個哈欠,拍拍枕頭(背包),跳下圍牆,假裝沒事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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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幾乎都是下坡,於是當接下來出現連續一小時陡上時,大家猝不及防!除了強者 Nick,都累垮了,一進入山頂的餐廳便癱軟在椅子上。
「好累.....我走不動了」Renen說
「我也好累,今晚就睡在這裡吧...」帽子嚮導附和他
「我又想睡覺了.....」我說
「我好餓....」阿維說
幸運的是,阿維沒有餓太久,飯馬上就上來了。
「話說,你們平常都用甚麼社交平台呢? Instagram 還是 Facebook? 」Renen 問
「用 Instagram 吧!」我們拿出手機,互相掃來掃去,完成一個正式交朋友的儀式。
「讓我看看你的頁面」帽子嚮導問湊到 Renen 旁邊,於是他開始介紹自己的貼文
「這是我們去露營、這是我的家人、這是大學同學、這是我的前女友.......」
哦哦哦?前女友?我也要看!我滑開他的頁面,看到一張和金髮女生的合照,笑得很燦爛
「是這個嗎?」我問他
「喂喂,不是,這是我媽!」Renen 忍著笑把話說完。眾人一聽他說,便哄堂大笑,笑得食堂都要翻了。
大家笑的起勁,久久不能停歇,連巴西隊協作們也笑到抬不起腰。阿,好像很久沒聽到這樣歡樂的笑聲了!
這裏不是 Dole,是拉夫德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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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首都在哪裡?」三人組其中一個人問。
「台北,在最北端」我說
「那你們是台北人嗎?」
「沒有喔,是新竹人。」
此時坐在旁邊的帽子嚮導突然說了一句「嗯,新竹是個好地方,我有一個新竹的女朋友。」
這可驚動了全場,全部人驚訝的看著他,巴西三人組最為震驚「真的?」他們看起來很懷疑,一起過了10天,怎麼沒聽說!而我則震驚於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
「什麼?!你們怎麼認識的?!」
「啊啊,這個.....我們也是在這裡遇到的,她非常漂亮....」
我們一起對他問題轟炸,他看起漸漸招架不住,越來越心虛,尷尬的笑著「拜託不要當真,我隨便說說的」Renen 斜眼笑著看他
「呵呵,你知道,下次這樣講之前,要先準備好照片!」
「或者是了解一下新竹有什麼!」
不過他可真是個活寶,知道怎麼炒熱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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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幾歲呀?」帽子嚮導問
「30」阿維說
「什麼?!我跟你差不多,但你看起來好小,我看起來好老!」
「那妳呢?」他轉過來問我
「26」
「什麼?!」他又嚇了一大跳「你們怎麼回事?凍齡嗎?」
巴西三人組咯咯笑「他們看起來像是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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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明天也待在 Namche,對嗎?」Nick 問
「對吧!反正多出一天,休息一下剛剛好。」
「告訴你們,Namche 有一個博物館,可以一起去走走」帽子嚮導說。
「等一下,我們不能睡一整天就好嗎?」Renen問
「哈哈哈!我同意 Renen,我記得博物館好像在山頂附近吧?」我說
「不,不是那間,有個比較近的,裡面很大,詳細介紹這邊的歷史,可以逛到 2 個小時左右,是很不錯的地方!」他努力的推薦著。「如果你們覺得無聊的話,至少有個地方去」他補充。
「聽起來很棒」Nick說「而且明天早上也可以去做瑜珈,在山頂那間,聽說是九點開始」
「阿,你真是太厲害了」我摸著酸酸的腳感嘆。Nick 永遠精氣十足,跟他的眼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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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兩點了,Bishnu,要走了嗎?」Renon 問帽子嚮導,我看看 Bin 要不要走,Bin又看看帽子嚮導,帽子嚮導又看看我們,最後說「好累欸,今晚睡在這裡吧!」
Renon 認為他又在開玩笑,於是沒回應,跑去上廁所。
又在沙發癱軟了一陣子,身體漸漸冷卻「不行,太冷了,得穿外套!」我站起來,去 Bin 旁邊拿衣服。
「好吧!好吧!我們走吧!」帽子嚮導也站起來。
下午兩點,準備出發!
接下來的路單純卻漫長,像是林道般一路下坡到 Namche,總共20公里,走到兩眼發直,腦袋全空。
下午五點,回到 Namche 那八天前住過的山屋。
「唉,真的好累,累死我了」帽子嚮導在旁邊的桌子坐下,感嘆著。
「震驚,你怎麼會累呢?」我說
「昨天晚上我們睡交誼廳,太冷了,整夜都沒睡」他搖搖頭。
「噢,天啊!」再次聽到,還是覺得很不好。
「你們之前有走過這麼長的路嗎?」他問
「我沒有,但她有」阿維說
「恩,有過兩次,一次是奇萊南華單攻,走了 40 公里!另一次是白姑單攻,雖然是 19 公里但走了 16 小時!下山的時候腳都快斷了。」其實就是奇萊南華單攻啦。
「阿...也是蠻遠的,不錯不錯,快要是今天的兩倍。」帽子嚮導感嘆
「對了,你沒有在用社交平台嗎?」我想到今天中午大家圍在一圈「交朋友」的時候,他沒有拿出手機。
「我不怎麼用,因為我很討厭那些東西!尤其有時後又有政治方面的問題,什麼時後該 po 宣傳文,誰又跟誰好...什麼的,我不太擅長那些東西,而且資訊太多了,很亂,也讓人不舒服,所以就不怎麼用。」他說
「喔!這樣很好,不需要去吸收那些無關緊要的資訊,專注於自己,專注於生活,拜託繼續保持!不像我們,已經被網路蜘蛛絲纏住,出不來了。」
曾經覺得自己並不熱衷於手機,但在這裡斷網10幾天,才發現真正的認真生活,原來是這麼真實且豐滿。而帽子嚮導確實有給人這種感覺,專注於每個相遇之緣,認真對待當下的談話與眼前的人。非常欣賞他這樣的生活模式,也希望下山後的自己能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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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之外,夕陽漸漸落下,山屋亮起燈,廚房飄出飯香。交誼廳的火爐開始燃燒,夜晚隨著餐盤降臨。
十天前在這裡,我們只有三個人,
再回來時,帶著一路的羈絆,現在我們已有七人可併成長桌。眼裡不再是對未知的期待,而是一路走來的情懷。
「你知道嗎?我們等等應該一起去喝杯酒,慶祝這段新的友誼!」Renan 提議,全部的人開心附議!
「說到慶祝,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帽子嚮導輕快的說,大家好奇的看著他。
「明天是尼泊爾新年!」
嗯?
消息來的太突兀,大家眨眨眼,腦袋瞬間當機,空氣就這樣停滯了幾秒。直到有人緩過神後開口「真...真的?新年?」
「你是認真的嗎?」Renen說,帶著一點存疑「不是像以前一樣開玩笑?」
「不!不不不,不是開玩笑,真的是新年!我們會一起喝尼泊爾的釀酒,跳舞慶祝,現在,你們被邀請了!」
「真的?那我要去外面的市集買傳統服裝囉?」Renen 說
「哈哈哈,去吧去吧!」
「天啊」我念著搜尋結果「尼泊爾採用維克拉姆曆(Vikram Samvat),為對應公曆大約是每年4月中開始新的一年。尼泊爾2080年相當於公曆2023年4月14日至2024年4月12日......在山中大城遇到新年?而且還是我們休息的那一天?不可思議。」
「我們真是太幸運了」Nick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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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會不會下雨?天氣看起來不砸樣啊!」隔壁傳來一個中國女人的聲音。我順著看過去,她正在和她的嚮導單向溝通。
「雨披!你有沒有雨披!」嚮導協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明顯的完全聽不懂。
「呵。」我不可控制的用鼻子哼了一聲,真是要瘋了,為什麼他們一定要講中文?用英文不行嗎?為什麼要預設所有人都會講中文啊?
他們的溝通陷入膠著,我開始坐立難安。
「你覺得要去幫她嗎?」我問阿維
「嗯...先不用吧,等她求助再說。」阿維說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讓人十分焦躁,終於,她起身走了過來。
「Do you need help?」阿維問。我想她八成聽不懂,我站起身,問「要翻譯嗎?」
「對,我要跟他確認他們有沒有雨披!因為我看明天好像會下雨!」
「雨披是雨衣嗎?」一個陌生的詞彙。
「對」
我用英文轉述了她的需求,他們說:有
「是給我的背包的雨披嗎?我不是說他們穿的,而是給我的背包用的雨披!」喔喔,原來是背包套嗎。
我再次用英文轉述她的需求,不過因為她的嚮導英文也不太好,所以不太理解,最後他們抓了帽子嚮導求助。於是我把中文翻譯成英文給帽子嚮導,帽子嚮導再翻譯成尼泊爾文。
「沒有,他們沒有給背包的雨披,要請妳要自己去買喔。」批哩啪啦批哩啪啦之後,這是最後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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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 看我們結束了,便說「走吧,去喝酒?」
一番尋覓,我們來到一個有 Iive music 的 Yak Bar,越接近深夜,當地人越多,老闆在前方擺出 Dal Baht 自助餐,為派對之火添柴。小小空間熱鬧升溫,人流如水不斷補上空地,門外擠不進來的人們也絲毫不介意的齊聲歡唱,樂手用尼泊爾語唱著各國曲子,有時唱到尼泊爾民謠,空氣更加奔放。
「嘿!這不是 Bin 最常放的那首歌嗎?」阿維興奮的說
「你好厲害!我都聽不出來!」我驚奇的看著他。
「這首我也聽過,在第一次來到 Namche 的那天」Andre說
「來吧!敬 Namche Bazar!」Renen 舉杯
「敬 Namche Bazar!」
杯子碰撞,笑聲和少量的啤酒四濺。
在這遙遠的喜瑪拉雅山區裡,瀰漫著呢喃女音、輕快的旋律、為新年歡舞的村民、為相遇而歡慶的朋友。這一夜,都不要辜負這塵緣和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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